起伏的丘陵山村,有一条清清的小河,自西向东绕山村向东流去……
小河边,几只小船慢悠悠的在河上移动;层层梯田,绿油油的庄稼一片连一片;竹林下,一间间茅草房炊烟袅袅,好一幅田园山水画!这就是我生活过的小山村。
昨天的山村,好似一张黑白照片,它的反差,深深嵌入我的心里。那熟悉的山路、农舍、晒坝,山村的人和事,常常萦绕在我的脑海中。
50年前,我下乡插队在这个偏远的山村,这里经几代人的不懈努力,弹指之间,山乡巨变,换了人间。
1970年,我是朱沱镇上的待业青年,响应号召主动到位于永川、泸县交界的王山大队(村)二队落户,这里田多地少,工分价值还不错,为独立生活,我很少回老家去。
下乡不久,让我感到不适。那时农村,物质贫乏,文化生活缺失,整天和农民一样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生活。
在这陌生的地方,同我一起来到这山村的另一青年陈炳全,是位性情中人,他中等身材,个子敦实,性格直爽,我俩很快成为朋友。队上安排我俩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。生活虽困难辛苦,我俩也会自寻快乐,鼓励自己,过好每一天。
几十年如一日,飞驰而过。在这里捉黄鳝、挖堰塘、抢“偏东雨”的场景,成为挥之不去的印记。
这年暮春,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,气温还显得凉津津的。此时,秧苗转青,李队长的儿子李二娃和俩个小伙子来我家,邀约我和陈炳全一起去秧田打火把黄鳝,改善生活。
晚上,村里几乎关门闭户,除了几声犬吠,便是蛙声一遍。一行人手举装满煤油的竹筒火把,手握电筒,将田间小道照亮。李二娃3个人,手挽裤头袖子,下田当起了我俩的老师,我俩在田坎上射着电筒,雪亮的电光和火把,把秧田水下看得清清楚楚。李二娃指着指姆大小的泥洞说:“这是黄鳝洞。”他用手指顺势往里通,黄鳝顺另一洞口钻出逃窜,另一小伙用楠竹夹快速夹住,黄鳝在夾子上左右摇摆,一会儿,被丢进了笆篓。一块田一块田地收寻,一个多小时,笆篓装满了黄鳝。正当大家兴奋时,火把里的油快燃干了,电筒光也暗下来了,于是,决定返回家。
突然,一条绿幽幽的大蛇盘在田坎上,扬起头,舌头从口中伸出,瞬间吓得我倒退两步,大喊“蛇蛇蛇!”,李二娃冲向前来,晃动竹夾,抓住“七寸”,将蛇甩到另一块田里了。他说:“这是菜花蛇!专吃老鼠、青蛙”。
回到了知青屋,在昏暗的油灯下,家七手八脚,划黄鳝,办作料、烧火,我拿出菜油,盐、海椒、豆办酱,烧上一锅,不一会黄鳝端上了桌,你一夹我一瓢,吃得大家舔囗抹嘴。那鲜美的味道,让我记忆了几十年!
当时,大家的生活并不宽裕,社员䒵秧时捉到的黄鳝泥鳅,舍不得吃,送给我俩。我将黄鳝放在灶堂里用柴火烧熟,粘点盐巴海辣面,这种火烧黄鳝,别有一番风味!
每当夏收、秋收吃新时,山村的社员总要请我俩去吃豆花吃新米。每当过年过节,乡亲们也会请我俩吃粽子,吃糍粑,吃刨猪汤。
我俩居住的房屋旁,有一块很大的石坝,生产队的保管室也连着石坝。夏收和秋收时节,集体的粮食都在石坝上晒干、风干、然后收储在保管室。每在收获季节,李队长总安排我去晒场上班,说是关照我。
一天,东方刚发白,我就将晒场打扫干净,待社员将一挑挑谷子倒在石坝时,我和一帮妇女用竹耙把稻叶挠出,然后用刮耙把谷子摊平,过两个小时又把谷子收拢成埂子,隔一时辰又去摊平。红火的太阳,我戴着草帽和妇女们去翻晒。待太阳西斜时,用手摇风簸,(风车)风去痹壳,再过称,记帐,挑进保管室,保管姚二用竹席围成围包,加盖灰斗作记号,就算完成了一天晒场的工作。唉!晒谷子真不轻松啊!
秋收季节,石坝晒场忙个不停。一天下午,太阳躲进云层,保管说:“快收谷子,要下偏东雨啦!”突然,乌云滚滚,刮起一阵大风,姚二大喊:“快抢偏东雨啰!”于是,大家七手八脚,把快晒干的谷子收拢,用围席堆成几个大堆,盖上稻草。我见围席不够,跑回家里,把两床席子拉出来盖在谷堆上,社员见状也跑回家拿来席子,刚盖完,一声炸雷,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,我们躲避不及,都变成了落汤鸡!
半小时后,风停雨住,西边射出了一道道霞光……石坝上的谷子又摊开了。
改田改土,挖堰塘是农村冬天的重头戏。这年生产队安排挑堰塘泥肥,一作肥料,二扩大堰塘,劳动中你追我赶,干劲十足。陈炳全身强力扎好,每挑塘泥在200斤左右,新扁担也被他担成两截。在他的带动下,我也不示弱,光着脚板,不怕寒冷,卖力地在塘底用双手抠泥脚,不停地给人装箢篼,不肯落后。 第二年开春,生产队要从小河里抽水灌田插秧。抽水用的铸铁水管,我和别的社员都是两人抬一根,陈炳全却一人扛一根,200多斤重的水管压在肩上也不停步,从此,队里的人送了他“陈大汉”的雅号。这年春节,我俩都被公社评为“先进社员”称号。
后来,陈炳全当兵离开了生产队,我也被公社调去当了电影放映员。
再后来,我和陈炳全都回城工作了。但是,我俩仍心恋着那难忘的小山村。
去年,老队长八十寿辰,我和陈炳全相邀,返回阔别40多年的小山村。
当年的李二娃,现在成了王山村的老村长,他带着我俩在村里东走走西看看。山还是那座山,梁也还是那道梁,小河还是那条小河。可是,土墙茅草房不见了,一栋栋山村别墅拔地而起;泥土小路变成了通往家家户户的水泥路;石坝变成了村委会的办公大楼。
一阵山风吹拂,送来了庭院花香。小河边,建起了农家乐,山村游的城里人在这儿钓鱼、打牌、唱歌、跳舞,享受乡村风情。
我曾生活过的小山村,变了,变得美丽富饶了!
文字:2152个
作者系江津区、永川区作协会员,江津区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。原籍:朱沱镇堰塘坎赖家院子。
2022年9月9日